对话周鸿祎：和Sora的差距一两年就能赶上，企业首先要建立AI信仰
澎湃新闻记者 权义 图言辞犀利的“周大炮”又回来了。在2024年全国两会前夕，全国政协委员、360创始人周鸿祎再次回应外界聚焦的AI（人工智能）焦点话题。“AI科普很关键，大家虽然都在谈AI，实际对AI充满恐惧，认为AI会带来大规模失业，实际上，AI是人类最好的朋友。”2月23日，在北京360总部，周鸿祎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提到，AI不会带来行业崩溃，而是会给短视频、影视工业、广告等行业带来正向推动，只有不用AI的人会被淘汰。AI恐惧论和AI万能论，两种思维都是不可取的。周鸿祎提到了最近深陷争议的“AI带课网红”李一舟，在他看来，李一舟之所以能把AI课程卖出5000万元的天文数字，背后的主要原因是人们需要AI科普教育，“李一舟犯了一个很大错误，就是不该收费。”周鸿祎透露，自己将在不久后推出免费AI课，希望能用最粗浅的语言解释最高深的技术，为大家做好AI科普。龙年春节期间，OpenAI开发的文生视频模型Sora横空出世，也让周鸿祎充满感慨，“看到差距，才知道怎么迎头赶上。Sora的问世还是给了我们一桶清醒的冷水。”他认为，目前OpenAI仍有秘密武器没有亮出，中国和美国在AI上的差距主要体现在方向上，一旦方向正确，国内公司马上就会迎头赶上。而对于外界担忧的大模型产业降温，他坦言：“大模型从来没有遇冷过。干大模型这一年，感觉自己人都老了，每天都有无数新应用出现。”周鸿祎表示，舆论变化不会影响企业家，“舆论热，就配合你们多做点宣传，舆论冷，我就埋头多做点事。”视觉中国 图谈国际差距：OpenAI走对了方向，中国学习并不难周鸿祎坦言，和美国相比，中国在AI技术上存在差距是客观事实，“尽管在刷榜的成绩里，国产大模型基本垄断了Top1到Top10，GPT-4都被刷到10名开外去了。但是Sora的问世还是给了我们一桶清醒的冷水。”不过，周鸿祎也提到，无论是Sora采用的Transformer模型还是Sora本身，本质都是软件，“现在的落后，我觉得大概一到两年就能解决。”“OpenAI相信暴力美学，大力出奇迹。在人工智能的原创方面上，我们跟他们（美国）的差距主要在方向上。”他表示，只要（AI技术发展）方向确定了，以中国团队的学习和模仿能力，迎头赶上并不难。第一条主线是深耕通用大模型，此前中国在不到一年内就追赶上了GPT3.5。另一条主线是，2024年会是大模型的应用之年，因此垂直领域的大模型将成为发展方向。“大家对GPT有啥感觉？就是能写诗，能逗乐子，能解奥数题，但离工作还太远。Sora大家震撼多点，大家明显感觉短视频产生在影视工业、游戏行业、广告业能够做点具体的事了，但依然是一个通用的工具。”周鸿祎称。在他看来，大模型一定要进入到百行千业，与具体业务和产品功能相结合，不仅要有大脑，还要有专业领域知识，就像长出了“手”和“脚”，在一些垂直领域，大模型的能力超过GPT-4完全是有可能的，“不需要大家都去开发大千亿万亿的模型，只做百亿规模的模型也很有价值，同时这样的成本企业也能够负担。”周鸿祎还预言道，未来大模型无处不在，企业里不会只有一个超级大模型，而会有多个小规模的百亿级大模型，每个大模型只干某场景的加强工作，和企业具体业务相结合。这样的模式对很多企业来说，完全用得起，而且可以用得很好。对于大模型的商业前景，他乐观表示，目前整个赛道还没开始挣钱，未来红利期至少还有十年。视觉中国 图谈AI安全：大模型要学会“反PUA”在技术光速发展之余，人工智能的安全性成为外界持续关注的热点。周鸿祎认为，大模型的可信、可控、可靠已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。大模型带来的安全问题首先包括“幻觉”，这是大模型智能的体现，也是“双刃剑”：在文艺创作时，这体现了良好的创造力，但在企业内部应用时，可能产生不准确的现象。第二是注入攻击的风险。“你哄大模型说，（给我干活）就给你小费，它会很勤奋，真实生活中我们管这个叫PUA。”周鸿祎开玩笑地说，“现在大模型要学会提高它的反PUA能力，因为大模型保存了攻击的相关知识用来抵御攻击（注入攻击），能帮好人做好防守，也会被坏人利用。比如遇到黑客，大模型可能一开始是拒绝的，但它禁不住PUA，可能就半推半就，可能最后就同流合污了。”此外，“深度伪造”（Deepfake）技术可能引发欺诈问题，“Sora不仅能促进创意视频生产，还可能带来更多影响，例如创作视频干预大选，或影响国家政治安全等。”周鸿祎表示，目前OpenAI CEO奥特曼已要求美国政府对AI发布的内容进行监管。如今Sora之所以还不能开放使用，是因为一旦每个人都能用，又没有控制和内容审核的方法，可能会诞生大量虚假内容，引发不可预知的风险。周鸿祎认为，AI技术的发展已经走在了法律之前，全世界都在思考如何有效监管AI产生的内容，如何防止AI被利用作恶，这是一个全世界的安全难题。合理的监管能够对人工智能带来正向的推动作用。谈新质生产力：企业应“All in AI”“新质生产力”是近期社会热词，大模型将如何为新质生产力赋能？周鸿祎表示，现在企业对AI普遍向往都比较向往，但不知道从何切入，特别是非AI企业和AI距离还比较远。企业应该首先建立AI信仰，要往“All in AI”的方向走。具体要如何做？周鸿祎提出三个建议：首先，企业要先熟悉AI，不急于和自身业务相结合，360正在帮助企业在内部私有化部署通用大模型，解决基本的办公问题，让企业全体员工更熟悉了解AI技术，习惯于应用AI。第二步，企业在定制AI前，要把企业大数据平台升级为企业的知识平台。因为企业要训练AI，首先要有相应的知识，但是很多知识都属于“暗知识”，这些知识在外面互联网上是找不到的，只有企业才有，但也分散在不同员工的电脑、邮件和聊天记录里，要把这些“暗知识”全部汇总起来。第三，企业需要利用垂直训练的小模型进行赋能。周鸿祎表示，做通用大模型的焦点是算法、模型和算力。算法是公开的，模型是免费的，做企业级模型不太需要算力，因为百亿级模型对算力的需求很小。最终还是要考察场景知识，以及与企业业务的结合，用大模型来改造各行各业，正是打造新质生产力的一部分。AI概念的爆火，让人想起此前一度大热的元宇宙，如今它的风头似乎被大模型盖过。周鸿祎告诉澎湃新闻记者，当时元宇宙热主要是靠概念炒作，缺乏扎实的技术支持，现在有三样东西可能会对元宇宙有巨大帮助：第一是头显设备的崛起，例如苹果推出的VisionPro；第二是使用AI技术在元宇宙内部生产大量3D内容；第三是用AI进行3D建模，再在3D建模内部做渲染。“元宇宙概念可能在明年（2025年）东山再起。”周鸿祎预测道，“不过元宇宙始终是应用性概念，基础还是AI的发展。”谈网红经济：“流量密码”可以转换成生产力周鸿祎曾因亲自入局直播行业受到外界关注，在采访中，他也提到自己对网红经济的看法。“中国已经有八亿人不看文字了，我们不去评价在道德上正确不正确，但它是一个事实，他们只刷短视频。”他坦言。周鸿祎表示，知名主播董宇辉能带这么多货，证明今天网红的流量通过结合一定商业模式，可以转化成收入。他举例称，东方甄选CEO俞敏洪和各地文旅部门合作，带旺人气，这不是简单的带货，实际是一种新的商业模式。刘德华、张艺谋等知名导演、明星来到董宇辉直播间，目的不在于卖多少票，最终是想扩大影响力，让真正到电影院花六十块钱买票的人，贡献共计数十亿元的票房。“董宇辉证明了只要掌握好流量密码，优秀的年轻人可以形成巨大影响力。”周鸿祎称，自己之前曾去东方甄选总部参观，很多人不理解，“我和很多企业家谈自己的观点是，这个世界变了，游戏规则变了，流量来源变了，用户平常待的地方变了。企业的生命线就是用户，我们要和用户保持沟通。”他坦言，“不要老想着直播带货那么狭隘，要掌握短视频时代的对话规律，每个企业都要为自己的产品代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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